免疫检查点疗法是近年来癌症治疗领域备受瞩目的“明星”，但很多患者无法从中获益一直是该领域内科学家们想要努力攻克的新课题。

肿瘤免疫原性低，免疫细胞浸润少，也就是所谓的“冷”肿瘤，这是患者无法响应免疫检查点疗法的重要原因之一。为了给“冷”肿瘤“加热”，加强对治疗的响应，科学家们尝试了很多方法，包括放、化疗和靶向疗法，甚至大胆地启用了改造过的病原体。

近日，来自宁波大学、山西农业大学和英国诺丁汉大学的研究人员联合在《癌症免疫治疗杂志》发表了重要研究成果。他们发现，改造后的减毒弓形虫能够增加瘤内免疫细胞浸润，诱导持久的全身性抗肿瘤免疫反应，并且协同抗PD-L1疗法能够产生更好的疗效。

该研究揭示了减毒弓形虫改善肿瘤微环境的机制，为改善免疫检查点疗法对“冷”肿瘤的疗效提供了新思路。

提起弓形虫，人们往往会想到，它们多寄生在猫的体内，如果孕妇感染了弓形虫，会造成流产和胎儿畸形，这与肿瘤治疗，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联系。然而，免疫系统会对入侵人体内的弓形虫有所响应，意图通过激活的免疫细胞，或者是各种细胞因子来消灭寄生虫，这与激活免疫系统对癌细胞发动攻击似乎异曲同工。

既然都是免疫系统“抵御外敌”的过程，那么，是否可以利用这一共同点，来增强抗肿瘤的效果?所以科研人员开始尝试，将弓形虫运用到肿瘤治疗中。

已经有研究证实，使用改造后的减毒和营养缺陷型弓形虫治疗胰腺癌和宫颈癌荷瘤小鼠，能诱发小鼠的抗肿瘤免疫反应，促进肿瘤消退，延长生存期。如果改造后的弓形虫能诱导免疫应答，那么将其与免疫检查点疗法联合使用，是否能促进“冷”肿瘤对免疫检查点疗法的响应?

针对这些问题，科学家们首先从改造弓形虫入手，得到了弓形虫突变株ΔGRA17，这种突变株可降低弓形虫在体外的增殖能力，并部分减弱其在小鼠体内的毒性。在小鼠黑色素瘤模型中，ΔGRA17瘤内注射可以显着抑制肿瘤的生长。除了黑色素瘤，在肺癌LLC和结肠癌MC38模型中，也可以观察到同样的现象。

研究人员进一步分析了浸润B16-F10黑色素瘤内的免疫细胞。ΔGRA17治疗后的肿瘤内，涉及先天免疫和适应性免疫的浸润免疫细胞比例显着增多，肿瘤浸润免疫细胞的杀伤性和增殖能力也有所改善。在肺癌LLC肿瘤和结肠癌MC38肿瘤模型中，ΔGRA17治疗后，也能观察到免疫细胞浸润增多的现象。总而言之，免疫细胞变多了，也变强了。

ΔGRA17能改善瘤内的免疫细胞浸润和功能，那么，是不是也能激活全身性的抗肿瘤免疫应答呢?研究人员使用双侧 B16-F10黑色素瘤模型，对一侧肿瘤瘤内注射ΔGRA17，注射侧肿瘤和远端未注射侧肿瘤相较于对照组的双侧肿瘤，生长速度减缓，体积显着减小，小鼠的生存时间延长。

ΔGRA17注射和未注射的双侧肿瘤内，免疫细胞浸润都有了显着增加，不仅如此，细胞毒性T细胞活化，免疫抑制性的Treg细胞和耗竭的免疫细胞比例减少，这就进一步确认了注射突变株弓形虫ΔGRA17后，除了注射侧肿瘤，还诱导了全身性的抗肿瘤免疫反应，从而达到了杀伤远端未注射肿瘤的效果。

虽然ΔGRA17注射侧肿瘤疗效极佳，但远端未注射肿瘤在一段时间后仍然会继续生长，其疗效只能用“好，但不够好”来形容。

荷瘤小鼠接受ΔGRA17治疗后，双侧肿瘤内部浸润免疫细胞增多，免疫检查点分子配体PD-L1表达均上调。既然“冷”肿瘤变“热”了，PD-L1表达也变多了，研究人员又看到了希望——小鼠对于抗PD-L1疗法可能有更好地响应，ΔGRA17可以与抗PD-L1疗法携手对抗肿瘤。

于是研究人员在黑色素瘤B16-F10模型中，将ΔGRA17与抗PD-L1联合使用，均给予单侧瘤内注射，结果表明，联合治疗产生了协同效果，注射侧和远端未注射侧肿瘤完全缓解。

研究人员也对已治愈的B16-F10荷瘤小鼠和对照组小鼠接种B16-F10肿瘤细胞，在接种后的25天内，已治愈的小鼠对再接种的相同肿瘤表现出了免疫记忆，再接种的肿瘤均未能生长，而在未接受任何治疗的对照组小鼠中，肿瘤则持续生长。

这就表明，ΔGRA17联合抗PD-L1疗法，除了激活全身性的免疫应答，还能诱导长效的抗肿瘤免疫，这更加展示出了联合疗法的优越之处，从空间和时间两方面均提高了抗肿瘤免疫的效果。

ΔGRA17与抗PD-L1联合治疗的效果依赖于CD8+ T细胞和NK细胞，如果去除这两种细胞，则联合疗法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提示先天免疫中的NK细胞和适应性免疫中的CD8+ T细胞，在荷瘤小鼠感染ΔGRA17后不同的阶段被激活，这两种细胞，都有着重要的抗肿瘤作用。

这项研究表明，瘤内注射突变体弓形虫ΔGRA17，增加了免疫细胞浸润，导致肿瘤由“冷”变“热”，还可诱导全身性的抗肿瘤免疫反应，并且协同肿瘤免疫检查点疗法产生更好的疗效。寄生虫感染能激发全身性免疫反应，想要更好地杀灭肿瘤，也需要全身性的抗肿瘤免疫应答，这一共同特性或许能为未来的研究提供一种思路，这样一来，许多“冷”肿瘤的治疗瓶颈将有所突破，着实值得期待。

但是，在临床前研究中发现，寄生虫使用的剂量也会影响小鼠存活率[4]，如果想要真正应用于治疗，还要考虑到癌症病人免疫功能本身就较为低下，怎样在发挥疗效的同时，最大程度降低对于机体的影响?弓形虫抗肿瘤从生物学发现到真正走向临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