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里，女孩提早进入青春期已成为一种普遍现象。20世纪下半叶，工业化国家里女孩开始发育的平均年龄提早了一年以上。

　　整整一代人早熟的说法引起了一些人强烈的怀疑态度。事实上，当1997年首次有人提出女孩早熟现象的研究结果之后，持怀疑态度的人便在权威的儿科杂志上说道：“我们儿科内分泌领域内的很多人认为，得出女孩发育早于正常年龄的结论为时过早。”但在15年后的今天，大多数医生都已经接受了女孩早熟这一事实。

女孩早熟现象与研究

　　如今研究人员将注意力转移到产生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根据身体发育与脂肪堆积之间联系的研究，许多科学家认为，提早进入青春期是儿童肥胖症流行导致的结果。但也有其他一些可能因素，如生活环境中的化学物质可模仿雌激素的生物学特性。心理和社会压力也有可能改变孩子身体激素的组成。

　　这些因素可能以我们还不理解的方式对早熟现象产生着影响。美国医学协会杂志最近公布的一项研究发现，生活在环境污染物水平较高地区的儿童更易肥胖。“虽然我相信，肥胖是导致早熟的原因之一，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唯一的原因。” 华盛顿特区儿童国家医学中心内分泌和 主任保罗?卡普洛维茨说道。

　　科学家们希望，更多的研究将有助于解释为什么男孩早熟趋势不如女孩明显，但最近一项研究表明男孩可能也有早熟倾向。令人担忧的不是父母对孩子早熟现象的紧张，而是对这些孩子未来健康的潜在影响。一些数据表明，提早进入青春期的儿童成年后患癌症、骨折和其他健康问题的风险更高。医生们还担心，过早的身体发育会掩盖孩子的真实年龄，特别对于女孩来说，遭遇性虐待和其他问题的风险也更大。

　　20世纪80年代，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的医生马西娅?赫尔曼-吉登斯就开始了女孩早熟现象的研究。她从225位儿科医生那里收集了17000例早熟女孩的资料，并于1997年在《儿科》杂志上发表了她的研究成果。赫尔曼-吉登斯说，女孩青春期开始的普遍公认年龄约为11岁，但她和同事发现，平均来说，黑人女孩平均在9岁前，白人女孩在10岁和10岁半左右就开始发育。她早先的研究还暗示了青春期开始的种族差异。

　　不久之后，美国辛辛那提儿童医院医疗中心青春期医学主任弗兰克?比罗和他的同事们收集到的数据表明，环境因素也可能导致女孩早熟。他们的研究成果也支持女孩早熟的种族差异理论。

　　比罗的研究小组发现，7岁开始发育的白人女孩占10％，黑人女孩占23％，西班牙裔女孩占15％；8岁开始发育的数字上升为白人女孩18％，黑人女孩43％，西班牙裔女孩31％。所有这些比例均大于早先的一些研究发现，包括赫尔曼-吉登斯的研究在内。

　　比罗说：“显然，我们今天认为正常的发育年龄，在20年或30年前已被认为是性早熟。”其他研究也一致得出结论：女孩青春期正在提前。2009年，丹麦的研究人员将2006年对女孩的一项调查研究与1991年的一项调查进行对比后发现，女孩第一次月经的年龄提早了3个月。

肥胖与早熟

　　儿童肥胖症可能是导致早熟的最大元凶。美国肥胖儿童在过去30年里增加了两倍，如今肥胖儿童和青少年约占全体的五分之一，肥胖流行症年龄的提前趋势也大致与早熟年龄的提前趋势相一致。

　　卡普洛维茨指出，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身体脂肪与繁殖有一定的逻辑关系。他说：“如果食物供应减少，身体脂肪储存也会相应减少，身体会发出信号：此时不是支持怀孕的最佳时机。”但是，一旦女孩体内含有足够的脂肪提供生殖需要，身体激素就会发出为性成熟让路的信号。

　　早在20世纪60年代，研究人员在相关实验研究中就发现，老鼠性成熟与身体大小的发育，比与年龄的关系更为密切。近年来对人类早熟现象的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的联系。2007年《儿科》杂志的一项研究报告指出，根据女孩3岁时的体重就可预测她比同龄人早熟的几率。在去年的《生育与不育》杂志上，科学家公布了对3000多名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丹麦女孩的一项调查结果，研究记录了女孩的年龄、月经初潮的年龄、身体质量指数（译注：Body Mass Index，缩写为BMI，身高体重比例标准，是衡量肥胖和标准体重的重要指标）。对这些女孩调查后发现，身体质量指数每增加一分，第一次月经的年龄就提前大约一个月。

　　最近美国威斯康星-麦迪逊大学的研究人员在一项动物实验中，对进食过多猴子的早熟现象进行了观察研究。他们每天上午和下午给实验组的幼年猴子增加零食，结果导致这组猴子的卡路里摄入量比提供正常饮食的对照组幼年猴子增加了30％左右，但这两组猴子在其他方面，包括生活条件和活动水平等，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不到一年时间里，所有获得额外食物的猴子都开始月经来潮，而饮食正常的猴子则没有出现性早熟现象。研究人员惊讶地发现，导致猴子早熟的唯一因素就是过量的饮食。科学家们在《内分泌学》杂志上报道了这一实验结果。

　　研究人员认为，问题可能不在于体重增加，而在于脂肪的堆积。肥胖与青春期开始之间产生联系的主要生物管道，是通过由脂肪组织释放的激素向大脑报告身体的能量储存，至少对于女孩来说是这样。男孩的青春期开始较为缓慢，如果肥胖是引起早熟的一个重要因素，那么男孩受到的影响可能较小。在男孩的身体发育过程中，体内脂肪和相关荷尔蒙信号的提示可能不那么重要，或者说更为复杂。

污染、压力与早熟

　　雌激素是引起早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一些化学物质，包括环境污染物中所含的类雌激素物质，被认为是罪魁祸首。塑料、农药、洗涤剂等产品中使用的许多物质都可以起到模仿雌激素的作用，这对于一些动物的影响尤其明显，甚至能把污染环境中的雄性爬行动物和鸟类变成雌性。

　　这类可疑的化学物质有多氯联苯（曾用于电力变压器和电容器）、多溴联苯（发现于某些阻燃材料中）、邻苯二甲酸盐（塑料甚至美容产品中的添加物）和二恶英（一种常见的工业副产品）等。有些化学污染物令青春期发育提前，而其他一些则令发育延迟。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研究人员在年龄12～16岁的女孩的尿液样本中寻找各种环境化学物质与月经初潮年龄之间的关联，发现了樟脑丸及厕所除臭剂中常含成分的分解物二氯苯酚的影响，但未发现其他化学物质的影响。

　　纽约市西奈山医学院儿童环境健康和疾病预防研究中心负责人、化学家玛丽?沃尔夫指出，有些研究结果可能不很准确，血液样本检测的可能只是少数几种化学物质，但事实上某种影响可能是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的结果；或者影响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但有可能被淹没在影响更大的身体脂肪和遗传学因素中了。

　　沃尔夫希望，现在正在进行的研究将有助于消除这些不确定性。美国政府资助的一项研究项目，对1200多名6至8岁的女孩进行青春期前的跟踪调查，监测这些女孩在年龄增长过程中的环境风险。沃尔夫说：“大多数研究针对的是青春期，但我担心的是，环境风险可能在生命早期就已经开始了。”

　　调查的第三个方面是压力，即社会和情感环境对早熟的影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公共卫生学院的心理学家朱莉娜?迪尔朵夫认为，大量研究表明生活的压力可能会激活激素的反应，从而对青春期开始的时间产生影响。

　　迪尔朵夫和她的同事在论文中指出，对环境敏感度高（可通过对压力的生物反应测得），同时与父母关系也不好的女孩，更有可能提早进入青春期。另外一项研究表明，没有父亲的女孩也更易倾向于早熟。以前的研究表明，单亲家庭的压力可能会导致早熟，但很多人没有考虑到肥胖、家庭收入和种族等其他可能因素的影响。

　　虽然压力和生活条件的影响仍在调查中，但周围环境对身体发育的影响确实存在。最近的研究帮助科学家了解到，特殊的环境和生活体验有可能会对一些基因的开启或关闭产生影响。如果早期的人生体验中没有过多压力，身体就会发出这样的信号：这是一个安全的世界，不必急于繁殖。

　　（方陵生/编译 作者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