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亚洲炎症性肠病(IBD)发病率不断增高,《胃肠病学》(Gastroenterology)1月刊发了一项基于亚洲人群IBD早期病程的前瞻性研究(ACCESS),揭示亚洲IBD患者的早期病程与西方患者相当。
目前亚洲炎症性肠病(IBD)发病率不断增高,《胃肠病学》(Gastroenterology)1月刊发了一项基于亚洲人群IBD早期病程的前瞻性研究(ACCESS),揭示亚洲IBD患者的早期病程与西方患者相当。
ACCESS研究于2011年启动,纳入中国在内的亚洲八个国家或地区人群资料,目前已发表了亚洲IBD发病率、危险因素、自然病程等重要研究成果。“当前,中国IBD发病态势稳中有升,发病情况存在南北差异。从临床角度,规范医生诊疗行为并提高诊断和鉴别诊断水平,是亟待解决的问题,”ACCESS合作伙伴、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曾志荣教授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结合该研究项目,我认为选题切合中国实际、能够回答临床目前没法解决的问题、以提高临床能力为目的,比较容易吸引同行参与。”
曾志荣教授
《论坛报》:作为ACCESS合作伙伴,请您介绍一下该项目背景和整体情况。
曾志荣教授:首先介绍一下我国IBD研究项目背景。我国项目启动约在2010年,是属于由钱家鸣教授总负责的卫生行业科研专项(201002020),炎症性肠病(IBD)是其中一部分(胡品津教授负责),项目初衷是希望了解中国IBD流行情况,原因是从目前的回顾性研究和依据医院层面数据,很难得出IBD发病率,迄今尚无基于人群研究资料。
因此,当时决定纳入广东、武汉、成都和大庆四地区的研究人群,以回答工业化社会以来饮食变化对炎症性肠病发病的影响。其中我们(广东省中山市)和北京协和医院(大庆地区)的研究资料是比较齐全。
与此同时,中国香港中文大学威尔士亲王医院黄秀娟教授也在组织亚太地区的ACCESS研究,希望明确亚太地区IBD[克罗恩病(CD)和溃疡性结肠炎(UC)]发病率,并在此前提下,了解亚太地区IBD临床特征、治疗模式等,目的是提高大家对IBD认识、为临床决策提供研究证据。
《论坛报》:基于上述流行病学调查,您认为回答了哪些临床问题?最新研究论文被Gastroenterology接收的原因是什么?
曾志荣教授:我们基于中山市的前瞻性研究队列,希望回答以下四方面临床问题。
①了解IBD发病情况。研究[JGastroenterolHepatol2013,28(7):1148]显示,广东省(中山市)UC发病率为2.05/10万、CD发病率为1.09/10万,总发病率3.14/10万。我们认为,尽管制订详尽严谨的调查流程,但仍有患者失随访,因此IBD发病率是被低估了。但就这个发病率而言,也让我们感到惊讶,该发病率比我国香港、日本稍高(这两个地区的登记制度较我国大陆地区完善),比韩国稍低。近期流调发现,近5年内中国IBD发病态势稳中有升,最终数据还在随访确认和统计。
②在新发IBD患者中,观察疾病临床特征以及UC与年龄、性别的关系。我们发现,我国UC患者发病部位以左半结肠最常见,CD为回结肠型,证实国人与西方国家IBD临床特征相似。
③IBD危险因素的分析。我们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Gut2015,64(7):1063],如母乳喂养(>12个月)、习惯(饮茶、咖啡)、抗生素使用、养宠物(狗)、健康运动对IBD发病起到保护效应。
④观察疾病自然病程、治疗情况。研究[Gastroenterology2016,150(1):86]显示,亚洲IBD患者有家族史的比例很低。
关于论文被接收并发表的原因,我认为最主要的是,截至目前,缺乏亚太地区基于人群的IBD发病率资料(而西方是很完善的),我们的研究恰恰提供了这方面的数据,并且是多中心的,因此十分珍贵。流行病学调查研究,是一项相当费时费力(人力和财力)的工作,但这些研究回答了亚太地区的IBD临床特点和行为,对炎症性肠病在我国发病呈上升态势等研究工作,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论坛报》:研究数据令人关注。结合当前中国UC和CD诊疗现状,具体有哪些推动作用?
曾志荣教授:对中国来讲,首先让中国医生了解IBD并不少见,值得消化科包括(消化外科医生)的关注。并且我们认识到,中国不同区域,比如西安、成都、广州、大庆(数据尚未发表)的发病率差异,IBD在南北地区的发病率差异较大。
其次,拓宽研究领域。为回答中国IBD发病率越来越高这一问题,我们进行了遗传性研究,并发现国外研究发现的遗传基因位点,很难在国人中体现;尽管IBD发病与遗传有关,但在同样遗传背景下,中国在过去10~20年中,IBD发病率增加,其中人体内部(肠道微生态)和外部(工业化进程、环境污染)究竟起了多大作用,这些都是我们希望探讨的内容。
同时,上述研究结果为中国医生提供了一些证据,也对卫生管理、医保等部门有所贡献。目前,在广东省,IBD已被纳入慢病管理,与高血压、 一样,报销比例较以前有所增加,这是一个巨大进步。我们通过研究数据,使政府决策部门意识到,IBD发病在逐年增加,是一个终身性疾病,会耗费很多财力物力,对家庭、工作影响巨大,最终,政府意识到,应对这部分患者提供良好的环境。深圳已将生物制剂纳入医保(报销大部分),这是社会进步,也是基于对这个疾病认识的进步。
这是我们临床医生通过研究-学科带头人-政府决策部门,做出的一个贡献。
《论坛报》:下一步研究方向是什么?
曾志荣教授:从临床角度,规范IBD诊断和治疗非常重要。我们在流调中发现,在地市级医院,治疗非常不规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方案、随访策略,2012年制定的指南(广州),并没有得到很好落实。这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对此,我们团队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诊断和鉴别诊断、影像学研究和治疗(免疫抑制剂、生物制剂)方案的探索。希望能够规范医生诊疗行为并提高诊断和鉴别诊断水平。
由于流行病学研究能丰富临床医生对于疾病的认识,对病因学研究起引导和促进作用,我个人下一步研究方向在流行病学方面,关注危险因素、工业化社会、环境污染、肠道微生态等在IBD发病中起怎样作用。
《论坛报》:最后,请您分享一下研究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和思考。
曾志荣教授:从研究设计、组织和实施,的确是非常难。我们的经验是:选取医疗保险覆盖好、经济基础较好且城市规模适中的地区开展流调;通过媒体及健康讲座形式促使具有IBD可疑症状的患者前来就诊,增加人群对常见症状的认识;同时提高医务人员对疾病的认识;与中山市医院的消化科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有固定联系人协助研究。
从患者发现到诊断过程中,采用多学科(消化内外科、影像科、病理科)团队合作,这对于保障研究真实性十分有帮助,我们临床随访时间在3~6个月。
此外,让合作方享受研究成果、提高个人及单位医疗水平,提供疑难病例转诊、会诊平台,并去当地做专题讲座,这些付出,使得当地医院、医生和患者获益,并建立互相信任,有利于开展这项工作。
对于患者依从性,我特别想说的是,如果患者切实感到医生是为他服务,其依从性是很好的。
为了留住患者,我们不仅建立信息档案、电子档案、开辟IBD门诊,同时发给患者温馨提示卡(电话、微信和网站),90%的患者依从性很好,这也为研究真实性、质量和后续研究提供比较好保障,并为其他相关研究提供较好病例和良性互动。我认为,患者依从性的基础是信任,信任的基础是我们的付出,不断完善服务(门诊、研究资料库、标本库等),才会对疾病病程有所了解。
教训方面,尽管我们把网络覆盖到江门、珠海和广州地区,但仍有患者遗漏。例如,有的患者经济状况很好,不在乎国家社保,到其他地区就诊。因此,我认为最佳的理性方式是,由政府部门主导,建立慢性疾病登记制度,对临床医生规范约束、对社保均有好处。目前我国仅在肿瘤患者中建立登记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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