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国医生的结论明显不同点有:脑部病灶50%不是肿瘤,或者只是良性肿瘤;脑部病变和肺部病变没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凌志军决定不化疗,就像他决定不吃任何所谓的特效药,不使用任何所谓的特效疗法一样——拒绝过度治疗。
在此后的日子里,类似的演讲和诊断凌志军又遭遇了许多次,而他除了越来越焦虑和沮丧外,别无所获。
然而阴霾中偶尔也会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凌志军的妹妹也是医学专家,在比利时工作。她带来了国外专家的会诊结果——至少没有那么悲观。
妹妹向凌志军转述了外国专家的会诊经过。在一间拥有硕大读片器的房间,医生们把凌志军的全部脑部胶片,总计九张依次排开,悬挂半面墙壁。他们拿着放大镜,仔细阅读每一张,又认真听凌志军妹妹讲述发病经过,对他们认为很重要的细节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然后回到那些胶片旁,重新依次查阅。
整个过程持续大约60分钟,然而仍没有完,他们又把胶片的数码文本拷贝到电脑上,经过放大处理后再来比照,之后形成自己意见。这样的会诊,先后有过两次。
与中国医生的结论明显不同点有:脑部病灶50%不是肿瘤,或者只是良性肿瘤;脑部病变和肺部病变没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鉴于此,外国专家认为,仍有进一步确诊的必要。但由于没有见到病人,他们甚至不认为这是一个正式的诊断。他们极力建议凌志军在中国重新来一次会诊,请最好的医生,并当场推荐一位。
凌志军的妹妹怀着信任与希望,当机立断,登上从布鲁塞尔飞往北京的飞机。凌晨5点落地,她直奔那家医院。仍是300元挂号费,仍是漫长等待,仍是被充满期待的病人围绕。之后,妹妹见到那位神经外科的权威。他在九张胶片之中挑出三张,匆匆看了几眼,之后,接连说了几次“转移瘤”,并说“必须立即手术”。
“如果不手术会怎样?”——这或许是每个病人家属,都有的疑问。
“不手术?那就等着呗!”专家说,第一次抬起眼。
或许没有人会听不懂“等着”背后的内涵。“等着”,即“等死”。
妹妹本想把国外专家的意见说给这位专家听,可没开口,便被打断。她听到他在招呼下一个病人。妹妹看看表,这次“特需专家门诊”,总计三分钟。
“如果真像医生说的,乐观积极的精神是战胜癌症的重要力量,那么我可以肯定,很多医生的表现甚至比疾病本身更加让病人绝望。”凌志军说。
医疗领地的“割据”与“门户”
只凭一些医生的作为,就来抱怨“中国医生”,凌志军说,从理智而言,他知道这是有以偏概全之嫌的。“但是从我求医问诊的经历来看,一个没有任何权利、金钱或者特殊因缘的病人,在大多数情形下都会有类似遭遇。”
当然,在求医路上,凌志军也遇到了不少真诚、谦逊、体察入微、善解人意的医生。在他看来,“一种医生只相信自己,另外一种医生也相信病人;一种医生只把病人当病例,另外一种医生把病人当人。”
“我不懂医,但我懂人。我知道该相信谁。”凌志军说。
于是,在颅内肿瘤不仅没有长大,而且还变小的情况下,凌志军没有听从“必须立即手术”的意见,这并非讳疾忌医,而是出于冷静和理性。同样是出于冷静和理性,在很多大夫认为他的肺部病灶并不打紧,是“良性病变”,比如是结核或炎症之类的东西时,凌志军选择相信一位“不近人情”的大夫的判断——“恶性。90%以上。”
在凌志军眼里,这位医生“从来不管对面的病人是什么来头,没有人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丁点照顾,也没有人会真的被怠慢……”凌志军觉得,这样不为外界所扰,专注于医治本身的人,可以“性命相托”。
事实证明,凌志军“赌”赢了。在听从这位大夫建议,手术切除肺部病变的部分后发现,是恶性肿瘤。因为手术及时,凌志军逃过一劫。
“我没有资格评价医生的专业水平。但是我担心,有一些非医学的因素,可能导致医生不正确的诊断和治疗。”
在凌志军看来,医生不等于医学,而是医学+人,因此医生的判断,就可能受制于人性方面的弱点。而医疗体系中的弊端也不可忽视:医患之间严重的供不应求很可能造成医生普遍的麻木和厌烦。另外,医疗领地的“割据”与“门户”,也可能导致很多不该发生的误诊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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